方以智等人转头看去,微微不悦,这场宴会因为一个‘朱有酒’的搅局已经进行不下去,现在又来一个。
老鸨似乎看出了场面有些尴尬,连忙道:“这位许公子来自京城,是许杰许大人的族弟,刚刚来到扬.州,是为许大人探路的……”
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朱栩,端起的酒杯一顿,转头看去。
果然,来人与许杰有三分相似,只是朱栩与许杰没有深交,别说族弟了,亲弟弟的事他都是一概不知。
朱栩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其他几人。
柳德丰与方以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朱栩身上,甚至是那李姑娘都眼神疑惑的看着朱栩。
既然是本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起身相迎吗?
对了,那许杰派了两人来探路?
来人确实是许杰的族弟,许英,他抬着手也愣住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管如何,总该有人招呼一声,看了看众人,目光转向身旁的老鸨。
妇人也是怔住了,旋即慌忙笑着道:“姑娘,快将许公子请进去啊……”
李姑娘轻轻起身,瞥了眼坐着不动的‘朱有酒’,含笑的道:“许公子请进。”
柳德丰与方以智都没有说话,目光犹疑的在在朱栩脸上扫过。
朱栩捏了捏下巴,怎么办,假李鬼遇上真李逵了。
许英有些莫名的走进来,在方以智左手,李姑娘下首坐下,微笑着道“在下初来贵地,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柳德丰有些勉强的笑着,目光在朱栩与许英脸上扫过,一个是表弟,一个是族弟,该怎么办?
方以智倒是目光微闪,盯着朱栩看了一会儿,突然向着许英道:“许兄,这位朱有酒是令兄的表弟,为何不见礼,莫非有些龉龌?”
许英一怔,抬头看向朱栩,顿时冷着脸道:“家里的同辈之人我尽皆认识,为何不知还有你这样的表兄弟?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冒充我大兄的表弟!”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都惊讶的转头看向朱栩。
柳德丰有些愕然,看着朱栩道:“你是冒充的?”
可在他看来又不像,这人虽然缺了一些涵养,可见识,气度,谈吐都不是寻常人。
倒是方以智冷笑,道:“我倒是记得朝廷有一条规定:凡是冒充朝野官员,亲属,侍从等谋利,轻者杖罚,重者流放!”
朱栩面色不动,眼神带笑。
这方以智倒是聪明,虽然猜不到他的身份,却早早看出他是假冒的,且可能认为是他父亲政敌派来探底的。
“活学活用,不错!”
朱栩没有看许英,看着方以智语气带着赞许道:“你有才华,敏锐,是一个人才,只是你站的高度不够。一个人的成就,往往取决于他的高度,站得高,看得远,方能比别人做的更好,更快,更稳妥,也更能展现才能。你现今坐在这青楼的二层小楼上,已经阻挡了你的视线,你甚至不情愿去看,去听,去想,把自己关在一个牢笼里自怨自艾……大丈夫生于天立于地,酒色财气样样不能少,可要明白其中的度,持身守正要明白‘身’是什么,‘正’是什么,大势在哪里……”
方以智听着朱栩喋喋不休的话语,心里怒火再难遏制,猛的一摔酒杯,咬牙冷声道:“想与我说教,你还差的远!冒充朝廷大员亲属,哄骗李姑娘,柳大人,你最起码要判罚流放三年!来人,将此人送去扬.州府衙门!”
门外顿时冲进来两人,一看就是方以智的家丁,伸手就要抓向朱栩。
曹变蛟闪身而出,直接抓着两人的肩膀,一个转身,直接扔向楼下。
朱栩坐着纹丝不动,心里暗自摇头,知道这方以智是劝不了了,转头看向许英道:“许杰来江.苏是要做事的,不是和光同尘,狼狈为奸。你的目的我不管,你回去转告许杰,如果南下,让他在苏.州留一段时间,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你说了,他就知道我谁了。”
朱栩说着,起身就走了。
他决定再考察一下方孔炤,若真是个干吏,他决定任用他做江.苏巡抚,但方孔炤是右参政,按照道理,是左参政接任,许杰刚刚离开京城,显然不合适,只能将他的任命推后,先让方孔炤上任。
许英不明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栩出门,还在思索他的话。
柳德丰更愣神,随意指挥一省参政,这个人是有什么来头?还是在装腔作势?
方以智突然目光大动,脸色骤变。
这个年纪,这样的语气,整个大明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再想着他刚才的话,方以智浑身都颤抖起来,脸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
他脸角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浑身冰冷发颤。
传说中的景正皇帝可是心思深沉,一言不合就杀人抄家,他刚才的话已经得罪死了,会不会再牵累他父亲,祸及整个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