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什么啊,这是有原因的——这位神医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师傅学医,没曾想他族里有人是方孝儒的弟子,这下把他也牵累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啊!”
玉霞儿嗓音娇美,正在窗外空地上绘声绘色的说着八卦,嗓音传入柴炭间,小古仍是默然劈着柴,初兰却是不忿的冷哼了一声,“她又跑出去偷懒了。”
&.推荐给圣上呢,二老爷也不怕惹怒了万岁?”
只听玉霞儿娇笑一声,半是奚落半是撒娇道:“二老爷是何等聪明之人,凭你的小见识怎能揣测他的心思——我看啊,这位聂神医只是被远房亲戚牵连的,弄不好他连见都没见这位族亲,更别提什么方姓逆臣了,这种情况下,万岁应该不会太计较的。”
小古默默听着,唇角勾了微微的弧度——这个玉霞儿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她说的确实不无道理。朱棣虽然深恨建文旧臣,但事隔多年,总也不会迁怒到一个根本不认识方孝儒是谁的小小医生。大哥为聂景伪造的这个身份,真正是非常之妙!
更何况……朱棣也已经五十有七了,他虽然弓马娴熟仍能亲自征战,但毕竟进入衰老多病的年龄,若真有神医能通过他的重重考验,必定是要放在身边重用的。
金兰会这枚棋子,下得虽然慢,但却是直入中元……
她正在想着,只听玉霞儿的嗓音压得更低,显得几分诡秘,“你们知道吗,那位二少爷广晟离家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二老爷说起他,就雷霆大怒呢!”
周围有人嗤笑道:“他哪里还敢回来啊?二房的两个嫡子都险些被他坏了性命,他这么心黑又手辣,二老爷决计不会饶了他,依我看啊,他还算机灵逃得快,若是再不走,只怕开祠堂沉潭都有他的份!”
初兰见他们嘀咕个没完,不由的怒从心头起,从窗中探出口来,扬声喊道:“玉霞儿,今天的炭还没送去大厨房呢!”
“兰姐姐你何必这么急呢,动不动就瞪着眼睛骂人,真是吓死我了……”
玉霞儿懒洋洋的笑着,脚步不肯挪动丝毫,却是娇柔的捂住胸口拍了拍,好似真的被初兰吓出心病来了。
“初兰你自己的活没干完,干嘛对霞妹妹凶霸霸的,看着她是新人好欺负是不?”
有人立刻替玉霞儿出头。
“是啊是啊,自己笨嘴拙舌的不讨人喜欢,就看不得我们姐妹亲香说话?要想训斥我们偷懒,也得等你混上个姨娘再来说罢!”
“嘻嘻,她那姿色可差远了,别说少爷们了,就连老爷也未必看得上她。”
一群大小丫鬟唧唧喳喳,却是把初兰气得脸色发白,正要跺脚出去对骂,却被小古拉住了衣袖。
“兰姐姐的姿容倒也算清秀,就算混不上姨娘的位份,将来也肯定有那富贵的去处……说不定啊,不久我们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
玉霞扫了一眼窗里的人影,似笑非笑的扬高了嗓音,刻意说给她听,好似意有所指,很是得意。
初兰倒没听出来什么,小古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手中斧子一顿,突然想起昨日听到了一个传闻——
难道是……?
抬头看一眼尚在懵懂的初兰,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斧子擦了擦汗,道:“我去解手一趟。”
她离开柴炭房后,并未去净房,而是朝着前六间大厨房走去。
她是去找秦妈妈的。秦妈妈做得一手好点心,时常有人请她去帮忙,她却有一桩怪癖——做点心时不能有旁人看着,大家以为她怕人偷师,也就不靠近触她霉头了。
算算时间,秦妈妈也该做完了,小古走到点心间外,听得里面静无声息,手一摸却发觉大门紧锁。
关于初兰的事,必须要找她问个清楚……
小古这么想着,来到窗边,用手指捅破一层纸,又用头上铜簪顺着布纱的纹路轻轻划开一截,睁大眼睛朝里看——
只见点心间里昏暗一片,惟有小炉子上那一点文火幽幽燃烧着,一道蓝绸长袄的人影站在炉子跟前,朝着装满点心的蒸箍里,诡秘而小心的撒着一种粉末!
正是秦妈妈本人!</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