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臻还没做出回答,冷眼旁观的言清书已经重重地咳了两声以示不满。
大概是咳嗽声大假,小盆友歪过头盯着言清书看了好一会儿。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你的漂亮姐姐只能亲我一个。”本来心情就阴郁的言清书被小男孩看得更不爽了,用硬邦邦的口气替宁臻拒绝道。
“哼,”小盆友傲娇地收回视线,语重心长地同宁臻说道:“姐姐,这个叔叔看起来好凶,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亲他比较好。”
宁臻忍俊不禁,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脸,“但我就是喜欢他啊。”
小男孩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哎,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耸耸肩,跟宁臻招手道别,完全把一边的言清书当成了空气。
小朋友的家长十分不好意思,爸爸负责把小男孩领走,妈妈则留下来同宁臻寒暄了两句。
不知道是宁臻的那句“我就是喜欢他”还是男孩妈妈临走前说的“你们看起来特别般配”让言清书心情好转,他的神情瞧着显然舒缓了不少。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再加上宁臻想通了一会儿要怎么和言清书摊牌,等俩人坐进车里的时候,宁臻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述起有关自己表哥表嫂的趣事。
她这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态度又一次迷惑了言清书,让后者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情更像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徘徊不定,直到他从宁臻的嘴里听到“江君惟”三个字——
恐惧了一天的时刻终于到来,言清书竟意外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静,除了不得不紧握方向盘才能掩饰住颤抖的双手,他的口吻居然听不出一丝心虚和害怕,“你们能碰见对方也真是巧了,他现在过得好么?说起来自从他出国以后,我们基本就没什么联系了。”
“挺好的,听他的意思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步入正轨了,住的地方也很不错。”
住的地方也很不错?言清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他总觉得这句评价更像是是亲身体验后的结论,而不是单纯的转述。
他的胸口闷闷地发疼,如同有人不停在用棍子钝打,可脸上却还得装得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套话。
只要宁臻不知道真相就好,不,即便她知道了,他也不能失去她。
“他有和你说起我们上大学那阵的事么?我记得当时我和他都很喜欢买吃的投喂校园里的流浪猫流浪狗。”经过深思熟虑,言清书决定不主动抹黑江君惟,一来是他失了先机,不清楚对方究竟和宁臻都聊了些什么;二来他要保持自己在宁臻心目中诚实可靠的形象,这样即使将来瞒不住,宁臻没准也会出于惯性选择相信他。
根据上辈子宁臻在知晓真相后的反应,言清书现在已然可以断定她此时还没有从江君惟听到有关当年那件事的只言片语。亡羊补牢犹时未晚,他必须在事情失控前将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世上最高明的谎言莫过于九句真话里掺杂一句假话,然后再重复上一百遍一千遍,这样做得好了,甚至连说谎人本身都会忘了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在这个问题上,言清书从重生以后就是这么做的,不停洗脑自己他才是宁臻一见倾心的人,有意无意地在宁臻面前提起相关细节……包括眼下把只有江君惟才会做的事也算上自己一份。如果不是前世宁臻质问他的画面还会偶尔在脑海中闪现,言清书简直要相信自己真的是那个喂了流浪猫,掉了学生卡,迷住宁臻的男生了。
不出所料,在他这么说了之后,宁臻看他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依恋,但与此同时,言清书同样忽略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既然宁臻对当初的事一无所知,那么她千里迢迢回来要跟他谈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