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更加诧异了,略微上扬的语调,带着奇怪的音律,绝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但他却能听懂。
相反,周围的其他人,包括穆狄在内,都听不懂丹妲在说些什么。
这是巫的语言,只有流着巫之血的人,才能明白每个音调和字符的含义。
“想活下去吗?”丹妲看着何宁,神情中带着轻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
话未完,异变突生,狂风平地而起,黄沙遮天蔽日,狂风中传来可怕的叫声,仿佛来自地狱。
泰亚人全部躲到了骆驼身下,普兰城的骑士们分散开,穆狄仰起头,蓝色的眼眸深处,凝结着寒冰,“西库鲁斯!”
“吼!”
黑蜥发出了巨大的吼声,怪声也越来越近,天空中,一只巨大的怪鸟俯冲而下,鸟背上,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怪鸟出现后,狂风渐渐平息,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阵阵轰鸣,普兰城的骑士们严阵以待,泰雅族人也从骆驼下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弯刀,准备参加战斗。
长时间的干旱,让大陆东部的局势愈发紧张,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各城之间征伐不断,西部的蛮族也趁机入侵,生活在在南部的海民和北部的商人们冷眼旁观,只要火不烧到他们身上,只要能继续赚钱,管东部和西部的人去死。
普兰城和比提亚城是东部最大的两股势力,在靠近西部的荒漠,穆狄与西库鲁斯的争斗从未停止过。
局势一触即发,丹妲也被达丰护卫着回到驼队之中,必须保护巫的安全。
何宁抱紧了水囊,他不傻,之前的那个女人明显不怀好意,坐在黑蜥背上的男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未必是什么好鸟,不趁现在溜之大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算去扒树皮挖虫子,也比之前的境况要好。
就让黑蜥蜴和天空中的怪鸟相爱相杀去吧。
已经和泥土颜色无异的衣服,方便了何宁跑路,在地上滚一圈,回头,没有任何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立刻连滚带爬,加快速度。从远处看,活脱脱一个大码的沙蜥。
甭管姿势好不好看,逃命要紧。
抱着水囊,这或许是连日来唯一遇上的好事,不管那个女人到底打什么主意,这个,还是要感谢一下。
丹妲注意到何宁的举动,很想让人去追,可眼前的形势明显不允许。
西库鲁斯有备而来,穆狄带出的骑士和泰亚族人加到一起,也不及对方的数量,这个时候,没人会去管什么祭品,眼中只有对面的敌人。
西库鲁斯打了一声呼哨,拉起缰绳,怪鸟猛然扇动翅膀,狂风再起,穆狄高举长刀,刀锋出鞘,仿似龙鸣。
“杀!”
黑蜥张开巨口,猛然跃起,扑向了低空中的怪鸟,训练有素的角驼,在骑士的操控下,冲向了敌人。
刀锋雪亮,兵戈争鸣,泰亚部族的奴隶们也加入了战斗,他们不会使刀,而是抓起木棍和支撑帐篷的铁杆,拼命敲断骆驼的前腿,只要骆驼跪倒,驼背上的骑士很快会成为刀下亡魂,亦或被践踏成泥。
鲜血,碎肉,惨呼,刀光。
战斗仍在继续,混战中的双方,在荒漠深处掀起了巨大的沙尘。
西库鲁斯操控着怪鸟,深褐色的双眼中满是杀意。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今天,一定要送敌人下地狱!
“穆狄·普兰!”
长弓张开,利箭疾出,风吹起白色的长巾,黑蜥发出一声巨吼,盘旋在天空中的食腐鸟,即将迎来一场盛宴……
后方的喊杀声,食腐鸟的尖叫声,让何宁陡然升起了一股力气,快跑,快点跑!
跑了,才有生路,才能活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也没有注意和确认方向,只知道离那些骑蜥蜴驾怪鸟的人越远越好。
喊杀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何宁找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浑身脱力的坐下,拧开水囊,大口的灌着,喉-结上下滚动,用力吞咽,感到自己终于又活了一次。
抹干嘴上的水渍,看一眼天色,很快就要日落,饿得难受,难道真要去扒树皮挖虫子?
咧咧嘴角,知足吧,一个多月了,好歹也喝了个水饱。
正想着,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何宁抬起头,一张熟悉的大嘴,分叉的舌头,手里的水囊,倏地就被卷走。
“等等!”
何宁跳起来用力拽住水囊。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急促的说道:“不能咬,咬破了没东西接水……不是,这个不是能吃,你吃素的,这个动物皮,吃了消化不良……”
到后来,何宁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意外的是,绿蜥松开了水囊。
何宁看看蜥蜴兄,咬咬牙,“低头。”
竟然真低头了……拧开水囊,剩下的水全部倒进了蜥蜴兄的大嘴。
蜥蜴兄咂咂嘴,貌似还不满意,何宁晃晃水囊,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他穿越一遭,纯属为了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