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说服拓跋孤更不易!能说服拓跋孤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单疾泉目中已是精光闪动,“不是。我只是突然悟到,此人应不是今天才露面的。他应该在两个多月前就先说服了太子——然后,我离开青龙谷去洞庭湖那段时候,他来见了教主,所以我一回来,教主便与我说起要与太子联手。那时他大概满拟我会答应,却不料我与他态度相左,愤而将我关起。这中途教主似乎又离开了青龙谷一趟,想必又见过那个人,回来之后,他加上了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这一条,依旧是每日来逼迫我,直到今日——”
单疾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觉得即使不说,君黎应该也明白:最可能的情形——直到今日,那个人再度出现,一番交谈后拓跋孤于此深夜最后试图说服单疾泉,而失败之后,便决意用那人的办法,寻人“替代”……
“若是依单先锋的猜测,此人谋划已久,而且丝毫不露痕迹,是个城府很深之徒了。”君黎沉吟道,“拓跋教主前一阵子离开过青龙谷,我倒知道,他去过临安。如果他是去找那个人的,那么此人或许是在临安?会否就是太子的手下?”
“是太子的手下倒也罢了,可若他今日真是替太子来的,那么太子又何须再派夏琝等人前来?”单疾泉摇头道。“来历不明、目的不明之人,岂非更为可怕?”
“他既然想要对付云梦教与朱雀,或许是与云梦教、与朱雀有仇——单先锋可能据此想起什么人来?”
“那多半是此人顺着两边意思的说词,他的本意未必会摆在了明面上。至少我是想不出来似云梦这般三百年不曾现于江湖的教派,会有什么样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现世仇怨。”
君黎默默然半晌,“单先锋,原本——青龙教的事,我是不该多管闲事的。不过令教主若当真和太子联手,想要对付云梦教和朱雀,我大概亦不能完全坐视。若你要求我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我恐怕不能做到。至少,沈凤鸣与朱雀,我不能不加以提醒。”
单疾泉嗤然喟叹了一声。“如今你在牢外,我在牢里——君黎,我与你,比之上次在这地牢对话,已然交换了位置,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告诉谁,我都拦不得——你已说过,你自有判断。不过,既然你也识得此事乃青龙教之事,我总希望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不要多作插手的好。”
“单先锋此话说得重了——不过,单先锋不希望我帮你找出那个从中唆使的神秘之人?现如今的情形,也只有我能帮你。至少我易了容,在这青龙谷还能走动,此人若这两日在谷中出现……”
“你能扮作凌厉,却不要忘了那人可以‘替代’我。先不说你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至少他的易容术应该十分了得,除了我,他也可能易容成任何一个样子,甚至他之前出现在教主或是太子面前时,都不知是以什么样的面孔,你恐怕连他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这个对手,你确定你能对付得了?”
“就算对手厉害,总也不能就此放任,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能阻止他得逞。”
“……有,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单疾泉长长叹了口气,“就是我答应教主的条件。这样,教主便没有理由用到他了。”
“但如此他还不是得逞了?单先锋坚持这许久岂非是枉然?而且若是如此做,更连引他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在我年轻时,我自然要引他出来的。但现在……”单疾泉苦笑,“纵然世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正的单疾泉,他却一定骗不过笑梦的。一旦笑梦发现了真相——她会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你可想过?原本我死守于此是为了阻拦教主,但如今就算我不出去,事情也已无可挽回,我这个青龙左先锋,倒不如真正做一次‘先锋’,替青龙教背了这骂名。倘若如此结果亦是那人之算计,那么这一次,就算是我输了吧。”
君黎愣了好一会儿。世上竟有能让单疾泉这样的人物未见面就已认输的对手——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幸好拓跋孤说了,只需要我答应其中一个条件便会放了我。说话算话这件事,他总还能做到。”单疾泉颇是自嘲地笑笑,“如此,我出来的日子,大概确正好是后日——正合了那人的计划。但却也不必悲观,只消我能出去,终有机会能揪出了此人,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君黎知道单疾泉的决定必也不容自己置喙,也只得道:“那么单先锋准备答应的是哪个条件?是与太子联手对付朱雀,还是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
“第二个。”单疾泉全无犹豫,“对付云梦教。”
君黎低眉,心下暗道沈凤鸣眼下应该正在计划着如何方能扫平了幻生界,但若对手反联合了青龙教,此事怕是又要有变数了。
“单先锋是挑软柿子捏了。”他勉强笑了笑,“沈凤鸣总比朱雀好对付些。”
单疾泉摇摇头,“我早已说过,两件事也不过是同一件事。幻生界的关默与太子原本就有瓜葛,云梦教的秋葵与朱雀之关系更不用说。不管选哪一件,最后同样都是所有人皆要被牵扯其中,差别只在于……”
他停顿了一下。“选第二件,我可以暂时地保全……我想保全之人。”
君黎回忆起他与拓跋孤先前对话,“……你说的是刺刺?”心头到底是一急,上前两步伸手便握了栏柱:“是了,你还未告诉我,此两件事与刺刺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