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收了,长安城里常平仓放粮了,赵叔你知道粮价跌了多少吗?一斗米从五百钱跌到三百五,一斗粟从三百跌到二百一。咱们收多少就亏多少啊,五百多石,我们今天就得亏五百多贯啊。”
赵叔听了也吓一大跳。
“三郎别吓我,真有这事?”
老爹在旁边点头。
赵叔吓的脸都白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府兵,被车骑府派到老爹身边做了个仗身随从。老爹爷俩对他们很好,晚上有暖炕睡,吃的也很不错。给老爹干点活,还能另有一份工钱,一天两升糜子面呢。
自己也是感激,费心用力的为张超爷俩收粮,一天脚不停地的帮着收了五百多石粮食呢。本还想着等张超爷俩回来表个功,谁知却闯下了大祸。
五百多贯钱啊,那可是五十多万钱。就算现在在糜子跌价了,也还能买二百多石糜子呢,两万多斤呢。
赵叔手足无措,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哟喂,我...我...”连说了几个我字都没说完整,赵叔眼皮一翻,就往后倒。
老爹几个连忙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好不容易赵叔才醒了过来。
“铁枪哥,我,我对不起你们,我真不知道粮价跌了啊。”
“赵叔,你先别急,这事又不怪你。收就收了,接下来不收就行了。做生意买卖,总是有风险的,亏就亏点,没啥大不了的。”张超连忙安慰赵叔。
赵叔脸色灰白,“三郎,要不我去跟乡亲们说下,咱们把这粮再退回去?”
“这样的事情哪能做啊。粮都收上来了,也早说好了是到月底结账给钱,现在粮价跌了,咱们就要退粮,这不是得让乡亲们戳我们爷俩脊梁骨骂嘛。做人得讲信用,做生意更得信用。我们之前说好了价格才收的,那就不能再改了,更别说退了。”
“不管了,不就是几百贯钱嘛,我还陪的起。”张超这个时候也只能打肿脸装胖子硬撑了。虽说农民们朴实,但百姓也喜欢占点小便宜的。
正是之前张超愿意每斗加价十文,这些百姓才纷纷送粮过来的。现在在张超真要敢说退粮,说不要了,那还不得千夫所指,以后张家别想在这乡里混了。
别说五百贯,就是一千贯,到时也买不回一个好的名声。
况且,对别人来说,五百贯可能就足以彻底的压垮他们了,更别说上千贯。但对张超来说,千把贯钱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被坑了一回,可他有把握赚回来。
“好了,赶紧通知大家不再收粮了,也告诉下大家原因。就是京城常平仓放粮了,粮价跌了。另外告诉那些已经卖给我们粮的乡亲,不管粮价跌还是涨,我们收时跟他们说好是什么价,我们月底就用什么价结算给钱。”
张超的话,让老爹既感欣慰又有些担忧。欣慰的是这个儿子关键时刻显示出很优秀的人品,但让他担忧的是,如此一来,张家收的那些粮可就专了五百多贯了,这还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继续跌的情况下。
赵叔连忙跑去村头宣布这新消息去了。
消息一出,果然引得前来卖粮的人大惊。那些已经把粮卖进张家,拿到了粮票条子的人家,自然是满脸的高兴,他们不停的说着张家父子人好。
而那些还没来的及把粮卖进张家的人家,则是一个个既惊且急。
“赵大,我们一大早赶了十几里路把粮拉到这里来,还在这里排了半天的队,现在都轮到收我们家粮了,你说不收了,这不讲理嘛。”
“哎哟,这位老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你们也听到了,京师糜子一天就跌了三成价,这让我们还怎么能收啊。收多少亏多少,你现在在硬塞给我们,到月底我们拿不出钱来给你们,这不也白瞎。”
但赵叔的这番话并不能抚平这些急怒的乡亲。
他们都想让张家把粮收进去,而且是按原来的价,这样一来,等于他们的粮就能多卖不少钱呢。
眼看着越吵越不像样,张超适时的出现了。
“各位乡亲,各位叔伯,兄弟们。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也没有预料到的,粮食我们张家实在不能收了。对此,我表示非常抱歉。对不住大家了!”
可那些乡亲根本不肯接受张超的拒绝。
“这样吧,现在这里拉了粮来又还没有收的各位乡亲,我粮不能再收了,但我按原先说好的,斗粮加十文,给你们一笔补偿。拿了补偿,乡亲们再把粮食拉回家去,怎么样?”
晒场上,还有大约百来石粮没有收进来,这是数十户百姓送来的粮。张超不可能把这些再收了,再收还得亏一二百贯钱。
张超愿意退一步,给他们一些补偿,这样也平息下他们的心情。一石补一百文,这剩下的那些粮食,张超总共再拿出十来贯钱补偿他们,也算是很良心了。
那些人虽然还是很不高兴,但事到如今,这也算是张家很难得的诚意了,最终,大家还是都接受了张超的提议,拿补偿,然后拉着粮食回家。
散出去十几贯钱,那些人也陆续的开始拉着粮食回家。
那些已经把粮卖进了张家的乡人,则在张超一遍遍承诺保证月底肯定如数按原议定价格结算后,才满意而去。
村里的仓库里,张超看着那一堆堆的粮食,感觉好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