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笑,的确,按匈奴的习俗,这会郅支必请巫祝烧牛骨占卜,以做决断。
笑声中,传来卫士禀报声:“晚食已就绪,温宿国辅国侯请四位贵人前去啖饮。”
“四位?”郭习环顾一圈,只有三人啊,总不会是这新晋的军侯假丞杜勋吧。
“没错,是四位。”陈汤笑着左顾右盼,“呃,张议曹张公子不见呐。”
杜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压根就没往自身想,向下方寨墙某处一指:“在那。”
杜勋不愧是弩手出身,眼力了得,他所指的人,也正在望月。
张放在黄昏时就登上营寨木墙,密切关注联军围城行动,间或还用笔册记录什么,直至整个行动结束。傍晚来临后,他就一直负手遥望,久久无语。
良久,在木墙阶梯入口警戒的韩骏忍不住发问:“公子是否想起那烽燧之夜?”
张放缓缓回头,双瞳映着簇簇火光,明亮异常:“是啊,那一夜的月色,不也差不多么?”
韩氏兄弟互望一眼,默默点头。那几个夜晚,是他们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曾一度以为,那时的圆月,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月圆。没想到,他们非但看到无数次月亏月满,还看到了当初莫顿要以他们的人头来献媚的匈奴单于的末日。
遥想一年之前,他们还是从未踏足山野五十里的懵懂少年;而一年之后,竟身处数万里之西极绝域,投身到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战之中。当真如做梦一般……
张放又何尝不是如此?区别只在于,他是主动投身入这股洪流当中,他明白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而韩氏兄弟、渠良、青琰、石牛以及诸府卫则是被动跟随,而他们的人生与阅历,也就是在这看似无可选择的追随中,渐渐丰富起来……
想起那段生死时日,张放就想到那个几乎终结了他的穿越之旅的鞮汗部骨都侯,目光仿佛透入城中:“不知那莫顿在不在城里,若在就好玩了。”
“这个混蛋若在,我一定要亲手劈了他。”一提此人,韩重就气不打一处来。
“兽困笼城,这一战会很快结束,比所有人预料都快。”张放十指轮流轻叩寨墙,沉吟道,“你们若要功勋赏赐,今夜及明日就是最后机会,就算杀不了莫顿,也能斩下几个胡奴首级,再获赏爵。你们意下如何?要不要我去找甘都护为你们请战?”
韩氏兄弟、石牛、宗巴、渠良互相看了看,前者都有些跃跃欲试,后者却道:“我一个瘸子,也不奢求什么功勋,只想守护公子就好。”
寨墙下担任警戒的邓展、陶晟等府卫也道:“我们的职责是护卫少主,若有敌来犯,则取其首级,并获功勋,除此未敢他求。”
张放笑着摇头:“我未曾白来一遭,你们就甘心白来一趟?”
诸随从俱无语,只有呼吸愈发沉重。
张放轻轻一拍寨栏:“就这么定了,我为诸位请战。至于我的安全——身在大营,与甘都护、陈校尉共处一帐,你们还有何可担心?”
忽见宗巴向前一指:“看,城下有火光!啊,两处、三处、五处……越来越多了。”
张放回望,果然见到木楼处处有火光冒出,当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的机会来了。我只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获取最大功勋,并且——都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