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自己的衣服和毛发正在消散，他“看到”自己的血液顺着右拳断处不断地流淌，他“看到”自己的皮肤正在被消化，肌肉在慢慢地消解，然而这一切对他来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疼痛感，会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消解就消解吧，困了只想睡觉”的感觉，是的，这种感觉叫——

温水煮青蛙！

松鸣却不是一般人，他习惯了疼痛，在该疼痛时不疼痛，比疼痛本身更要难受，更令他惊恐万分。

死，或挣扎一下再死——松鸣宁愿选择后者。

在这胃内虚空，他唯一能做的称得上是“挣扎”的事情，就是移动。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被轩湄老师摁在浴缸里所做的那个梦，想在真空中移动，你就得舍弃一些质量，而松鸣的身体内最不值钱的质量是空气。

按常理他早该窒息了，但常理对他没有效果，在松鸣的血管内，储藏着大量的氧气，这些原本准备用于战斗的“蒸汽内力”（尚未练成），在与当年青炎战斗时开挂后，将第二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松鸣从嘴里徐徐吐出氧气，根据动量守恒，整个人顺着喷气的反方向，缓缓移动着。

十分钟后。

老者微微蹙眉，自语道：

“看来是真的老了，不过是一只猴子罢了……”

话毕，于胃内引一阵化骨之风，吹向了松鸣。

松鸣正惬意移动着，忽觉一阵狂风吹来。

风一拂身，瞬息入体。

将肌肉侵蚀，将骨骼软化，这狂风穿过自己铁壁一般的血管，猛地钻进血脉之中，在血液内横冲直撞，如困兽乱舞。

这次松鸣感受到了疼痛。

这一阵狂风原本要将松鸣直接消化在虚无中，最终却只消化掉一些皮肉与脆骨，而剩下的粗壮血管，将内脏和筋骨紧紧缠绕在一起，维持一个整体（松鸣）。

如果还有松鸣这么一说的话，那么这个“他”被狂风消化成一团骨肉之后，被猛地吹向了虚空的边缘，最终撞在了老者的胃壁上。

一部分狂风则被松鸣吸收，在他的血管内横冲直撞，呼啸沸腾，冲向心脏，冲向道根，冲向所有已知之地，和未知之地……

武天之道，通血为先！

松鸣处在崩溃边缘的意识，被周鸿一书中的八个字瞬间拉了回来。

一种无可比拟的畅通感和爽快感，像是波纹一般，以电击的速度疾速扩散，瞬间弥漫周身……肌肉在恢复，皮肤在生长，早已皮之不存的松鸣，正在慢慢重生！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黑线。

松鸣很快恢复了容貌，一时惊喜万分，举起左拳，摇了摇头，一拳砸向了老者的胃壁：

“万万没想到。”

“你——”

老者双眼圆睁，露出罕见的惊异，之前因为吸收了松鸣的肉体，容颜渐有恢复，然而他施展的化骨狂风，却助了松鸣一臂之力，在松鸣无意中开启武天道的瞬间，他的生命力反被松鸣吸收，身体转而加速衰落，五官渐瘪，皮肤渐枯，骨头渐酥。

此刻又被一拳砸在了胃壁上，瞬间五味杂陈，一声干咳，将松鸣吐了出来。

松鸣蜷身而起，光着屁股重见了光明。

和他消散的衣服一样，他的右拳也没长回来。

此刻他一个鱼跃，在老者身插的铁剑剑柄上，取回早已干枯的右手，再疾速远离，简单打理下手腕断裂处，将右手徒手接了回去。

老者的容颜，比之前要更苍老，更干枯，好似只要一阵风拂过，就会化为烟尘：

“咳咳，好难吃的小鬼，你是吸血鬼吗？”

—————————————

预告：第0101章，重回风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