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淮闻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竟踉跄了一下,过了好久才缓缓无力地説道:“原来……原来你一切都算好了,你让我在黑暗降临前用广播电视传播信息,不是为了救人,给他們一线生存的希望,而是为了诱引他們来填命……你……”
他本想説“你太残忍,太可怕了”,这种残忍不是杀人,而是杀心,以他的智商很快就想到楚云升的一系列计划,先给予收到信息的人一丝生存的希望,诱引他們拖家带口地前来避难,然后当虫子围攻的时候,为了让家人亲人能够活下去,他們又不得不“自愿”地去拼命去填命,如果最后侥幸惨胜了,活下来的人还不得不感谢始作俑者!
楚云升无声的沉默下,宋子淮叹息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始终是一个和平时代的官员,虽然身处高位,也曾经黑厚,但黑暗时代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却未曾经历过,最终无力地陷在沙发里,默默道:“……算了,如果将来还有史书,罪名就让我来承担吧。”
他的这个决定是要帮楚云升扛起所有的骂名,虽然楚云升并不惧怕骂名,但仍有一丝感动。
宋子淮这样的官员所在乎的无非是权力和名声,对于名声,尤其是中国人,千古以来,都极看中这点,哪怕生前做了再多的坏事,为了死后的一个谥号都能吵得朝廷翻天,虽然如今已经是末世,仍在乎这点看起来似乎可笑,但有些根深蒂固到骨头里的东西,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世间的事情往往便是由许多这样可笑的东西所统治着,就像抬头三尺有神灵一样。
“其实……”楚云升想辩解一下,但后继无力,説那些人本来也还是要死的?还是説这样做起码可以保住他們亲人的性命?説什么都不合适,因为所要説的对象不是宋子淮。
是非曲直其实不在史书,而在于当下活着的人的感受,在于当时又有哪条路可走?
楚云升给出的这条路,看似残忍可怕,但总归是一条路,虽然血腥无情了一些,却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永远不要试图去看真相,糊涂一些,仍旧可以幸福地直到死去。
所以有时候了解到真相未必是什么好事,因为无力改变什么,所以只能徒增痛苦与烦恼罢了,楚云升的头顶上也有真相,也有看不见的黑幕,但他很少想去解开,原因便是如此。
沉默之后的宋子淮渐渐平静下来,条理清晰地説道:“这件事方副司令必须知晓,随后,我会找他细谈,尽快拿出一个方案,一个月内将所有的资源与力量用于军工军事扩张,新军扩充到7个师,原主力师尽量提前改装武器,能改多少是多少,觉醒人方面归你直属,怎么提升我們不干涉,需要什么直接向总勤询要。”
楚云升点点头,飞快地説道:“军队的觉醒人要调给我,余小海手下的那些人原先都是老百姓,打起仗来无组织无协调,需要严格训练才能发挥更高的战斗力,其次,我把老幽调给你們,有它在,科研、武器什么的,可以加快速度。”
“另外,我会单独行动,一个月内将让浦西那边一片混乱!”
宋子淮担忧地説道:“你要潜伏过去?会不会很危险?他們肯定有所防范。”
“危险应该不会,但你需要替我绝对保密,连方越候都不能向他透露。”楚云升慎重地説道,如今危机四伏,浦东浦西相互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卧底间谍,一旦风声走漏,那就不是行动了,而是自投罗网。
宋子淮点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
他没问楚云升想去干什么,便是要连自己也保密了。
“偷粮!”
楚云升却主动説了出来,他也想不説,但不説不行,粮食等物资存储的地点在黑暗降临后是绝密,知道的人很少,与其去问其他人,还不如问宋子淮,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子淮默然无声,没有问他怎么偷,也没有问偷来后将放在哪里,他很睿智地选择忽略这些问题,径直回到办公桌后,打开锁死的保险柜,取出一副地图与文件,交给楚云升道:“大黑暗前,所有从各地运来的物资,包括粮食、生活用品、衣服等等,所存放的地点,全在这张文件与地图上,当时的安保系统也有备份,但现在肯定有所变化,你要留心一点。”
楚云升拿起地图和文件,仔细看了看,对这座城市他很是熟悉,很快便选取好几个目标,然后收回口袋里,最后説道:“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有一个叫一镜大师的人,跟随军方一同撤入上海,对这个人,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