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的徐弘刚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到林泽身为一个外人,却堂而皇之走出自家妻子的府邸,而自己却被理所当然挡在门外,不由眼神一沉。
林泽却恍若未见,含笑拱了拱手,“还未恭喜徐太傅,马上就要当父亲了。”接着林泽作势皱眉道,“这传话的人也太没用了,一早就去给国公府传话,这半天了徐太傅才得了信过来。”林泽又抬头看向徐弘,笑道,“徐太傅惦记殿下母子安危,只管自己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了这许多客人?公主府上下为了忙殿下诞下小主子的事,是忙得人仰马翻,恐怕要怠慢诸位客人了。”
这一番寒暄轻轻巧巧,却是直指徐弘伙同外人,欺压妻子,可谓无情无义。
不管周瑛行政手段如何,垂帘听政是否合理,现下周瑛都是在为徐弘生孩子,而徐弘这个丈夫不站在妻子前头挡风雨,反倒联合外人,在此关头逼周瑛下台……
徐弘只觉身后一静,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脊梁上,他攥紧了拳头,“殿下为我徐家传宗接代,我为夫为父,当然心甚忧之。但如今皇上年岁已到,勤学爱民,正是英明圣主,可殿下一手把持朝政,鸠占鹊巢,迟迟不肯归政于皇上。殿下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大义灭亲了。”
林泽鼓掌道:“多年同僚,我竟不知徐太傅是这样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忠臣良相。”林泽手下一停,冷笑道,“可徐太傅是否忘了,当年若非殿下扶持,金銮殿上的宝座,如今恐怕早就换人了。如今四海升平、海青河晏,皇上就要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徐太傅,你也真是心大,今日你帮皇上对付殿下,焉知明日会是谁对付你呢?”
这一番话,可谓诛心了!
徐弘浑身一震,正要出声驳斥,却听身后马车有了动静,不由眉心一皱,折身回去。
马车帘子被撩了起来,只见小皇帝身穿龙袍,走下马车。徐弘带头跪下,御林军也跟着乌泱泱跪下一片,“恭迎陛下。”
林泽暗骂徐弘狡猾,竟舍得让小皇帝亲历险境。两军对垒,若林泽跪下迎驾,就直接低了一头,若面圣不跪,又会授人以柄,白送给对方正义之师的美名。两相权衡,林泽只能也跟着跪下。
小皇帝见林泽低头,成了第一步,心中一松,“众卿平身。”
林泽站起身,小皇帝身体单薄,在寒风中更显孱弱,他拢了拢衣领,才道:“林卿家,你为人练达,精于庶务,正是股肱之臣,若能弃暗投明,投效于朕,朕定会以国士相待。”
林泽淡笑道:“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恕臣不能改换门庭。”
“皇姐终是女流之辈,自古阳为正,阴为辅,这是天下至理。如今恰逢皇姐诞下子嗣,正好放下权柄,回归后院。”小皇帝拿帕子掩住嘴,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帕子,收回袖中,“朕跟皇姐自幼亲近,也不忍皇姐落得谋逆身死的下场,只要皇姐交出玉玺虎符,朕自会让皇姐保有长公主的封号和汤沐邑,一辈子衣食无忧。”
“殿下现在分\身乏术,臣就越俎代庖回上一句,殿下摄政乃是奉先帝遗旨,名正言顺,不曾还政皇上,是因为先帝有旨意,要让陛下加冠时亲政,而非殿下恋栈不愿放权。”林泽视线在徐弘身上一扫,又道,“也请陛下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违背先帝遗旨,背负不孝之名,使亲者恨,仇者快。”
徐弘眉头一皱,这显然是冲着他的,林泽可真是不遗余力要把他打成贼子野心的反贼。他刚要开口驳斥,就见小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小皇帝说道:“父皇一片拳拳心意,朕当然知道,但此一时彼一时,朕如今年岁已成,在太傅教导下,也已知如何处理国事,朕也心疼皇姐不能过正常相夫教子的生活。朕提前亲政,不正是两全之法?倒是林卿家,你执意执意撺掇长公主把持朝政,是决心要助纣为虐,意图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