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张继学咳嗽一身,转过身来。
李晋正听得汗流浃背,魂不守舍,差点一头撞到张继学身上。
“李晋啊,听到没有?不要辜负你师父对你的期望啊。”
李晋唯唯诺诺地点头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努力。”心里却腹诽不已,你们两个,一个让我15天内修至练气6级,一个要我15天内学会6种法术……请问,你们觉得我是谪仙转世呢,还是龙傲天再临人间?
被寄以厚望的孩纸,鸭梨山大。
云麓山,云麓宫中,凄厉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惨叫一直持续到了凌晨。那是李晋在试图参悟仙文,因为张继学说,如果想在15天内完成学会6种法术、突破到练气6级的艰巨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领悟仙文。
如果能学会代表“离”“坎”“巽”三个字的仙文,那么火、水、风三行所有天人阶之前的法术都会豁然开朗。到时候以“炎兮灼热”、“涟兮摇曳”、“气兮充盈”这三门进阶心法来修炼真元,才有可能快速突破到练气6级。
每一次试图参悟仙文,换来的都是剧烈的痛楚。李晋时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得体无完肤,时而像是被猛烈的罡风吹得骨肉消融,时而像是被连绵不绝的巨浪拍得魂飞魄散。他的唇边隐隐现出血迹,那是咬牙咬得过于用力而弄破了牙龈。
虽然是以神念去感知,那痛苦也纯粹是精神上的,不会反映在**上,可是那些痛苦和疲劳叠加起来,就算是神经再坚韧的人也会受不了。张继学每每以为他无法再继续坚持,可李晋休息几分钟后,便又喊道:“再来!”
这情景,让张继学不由得想到自己年轻时,是怎样不服输地挑战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咬着牙攻克一道又一道壁垒。以他并不出众的资质,能有今日的成就,百多岁的年纪就站在了长生阶的门槛外不远处,其中的血泪辛酸,岂是“刻苦”二字就能道尽的。
天蒙蒙亮时,李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写满了疲惫,两边太阳穴痛得似有千万根银针在扎着。一夜的辛苦并非没有回报,“离”字仙文只有最后1个笔画他无法感知了,“坎”和“巽”也感知出了大半。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这些笔画,比之前所有的笔画加起来还要困难百倍。
人的忍耐总有极限,此刻他的神念已经脆弱得像是煮熟的鸡蛋壳,稍稍一碰就会碎裂。即使严苛如张继学,这时也强令他回去休息,他的状态绝不适合继续参悟仙文,若是再勉强为之,说不定会被过强的刺激直接摧残成植物人。
连张继学都在暗地里赞许李晋的毅力。在他眼里,李晋惯于见风使舵、偷奸耍滑、瞒上欺下、明哲保身,倒未曾想过李晋也能有如此坚忍偏执的一面。张继学自己也曾试图在练气阶参悟仙文,那种远超人类极限的痛苦他自认无法忍受,特别是每个仙文的最后一个笔画,那种痛苦用尽世间的笔墨也难形容其万一。张继学最后还是到了天人阶才继续参悟仙文,李晋究竟能走出多远?他很期待看到最后的结果。
目送李晋走出云麓宫,以神念“注视”着李晋蹒跚地下山,张继学沉默良久,然后轻轻地说:“或许我真的错了。此子确有资格来继承我们的一身本事。”
“呸呸呸,什么继承呀!”吴轻蔓不知何时已立在他身后,“我们还要晋阶长生,要享千年寿元,才不会死呢!我们不死,他那就不叫继承,只能说是传承!”
“好,传承就传承吧,”张继学不禁莞尔,“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歇下吧。”
……
李晋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虽然他的身体经过真气的滋养,神经反应速度比以前提高了许多,即使在泥泞的地上行走也能如履平地,可现在他的精神已疲惫不堪,根本无法正常地支配身体。现在就算一个小学生跑过来推他一把,他也会站立不稳。
行至通往燕回亭的崎岖小道时,李晋忽然心有所感,离开了石阶,走进一条隐于林间的小径。走得几步,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大片空地。
草地上,一个长发女子茕茕孓立,举头望月。月华如练。那女子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清辉撒在她的侧脸上,照得纤毫毕露,看上去有种超脱凡俗的美丽。那双灵动如水的眸子里,写满了李晋看不懂的惆怅,哀而不伤,韵味深远。
李晋痴痴地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