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就不必了,除非是你自己下厨。”林悦瑶狡黠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李晋特别喜欢她这样子的笑容,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麻麻酥酥的。
他们在路灯下站定,林悦瑶把那几页纸递给他。李晋粗粗地翻看,果然看到那篇口诀,以及附在后面的白话文翻译,顿时感动了一下。“你费了不少心呢,不让我表示一下,我真过意不去。”
“反正吃饭不行。你要是能找到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倒是可以考虑。”林悦瑶笑着说。
“那你给点提示。”
“不能给,要你自己想。想不到就算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李晋无奈地笑了。跟女人讲道理是作死的行为。于是他岔开话题,“以后你所有的笔记都定时让我抄一份怎么样?”
“呵呵。”
“这是什么意思,同意了吗?”
“呵呵就是,你别做梦了。我可没这么好心。”林悦瑶吐了吐舌头,神情煞是可爱。
“倒也是,如果你真的把所有的笔记都定期让我抄一份,那我欠你的人情就太大了点,除了以身相许以外根本找不到报恩的办法了。”
林悦瑶像是第一次看到李晋一样瞪大了眼睛,“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人脸皮这么厚,真不想理你了。笔记还来,不给你了。”
虽然她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不过她眼底的笑意却是瞒不了人。李晋笑着说,“好,好,我认错。我回去买本烹饪书看,等出师了就自己下厨做饭给你吃,好报答你的借笔记之恩,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悦瑶满意地点点头,“你还记得这篇口诀的念法吗?”
“记得一部分,但不全。”李晋答道。其实他完完全全地记得,也不知怎的,除了身体素质提高了之外,他最近的记忆力也好了不少,再加上对那篇口诀的念法很感兴趣,竟然只听一次就记住了。不过能听到林悦瑶念一次,就算减寿个一两年他也愿意啊,撒个小谎就更不在话下了。
“我念一遍给你听,你要记住了,我不会再念第二遍哦。别看,专心听,看那个没用。”
李晋点点头。林悦瑶清了清嗓子,轻启檀口。第一个音节发出,李晋的脑子里轰然作响,仿佛周围的世界在这一瞬间破裂开来,天地间只剩下他,她,以及这似吟似唱的口诀。
这种感觉又与之前张继军教授吟唱时不同。若说从张继军教授口中发出的是不屈的悲歌,那林悦瑶的吟唱就是对zi you的向往。
挣脱一切束缚和枷锁,达至真正的解脱和zi you。
虽然他们两个吟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李晋却本能地意识到,这里头有些东西是共通的。他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也来不及细想,很快又被林悦瑶的吟唱深深地吸引住。
月在梢头。人影倾斜。暗香浮动。绝世佳人一脸严肃,吟唱着古朴的口诀。
那口诀的文字在表述什么,李晋听不懂,也不想去听。缓缓地,他闭上眼,用心聆听。同样是坠落的天幕,混沌的大地。所不同的,是有披荆斩棘的决心,有怒放的生命。一切只为超脱,没有不甘、没有委屈,只有拼尽全力的勇气,对zi you的激情与热望。枷锁被打破,时,风儿会变成双翼,承载着所有的苦痛,飞向彼岸。
终了。李晋张开眼睛,看着路灯下林悦瑶那娇美无双的面容,心跳剧烈。
“记住了吗?”
“恩,不会再忘了。”李晋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那就好。记住,看的时候,要念出声音来。我回去了,拜拜。”
“明天见。”李晋微笑着道别。林悦瑶的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是,那绝不是爱情。
直到林悦瑶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李晋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李晋跟其他几个说笑一阵,早早地洗漱完,拿着打印纸爬到铺上。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了,苏珲仍然在游戏,姚程志在细声细气地跟他父母打电话——这时候他才终于表现出一点上海男人的味道来,于琢在看《经济学人》,天晓得他一个文学院的研究生看这个干嘛。
李晋跳过前面几页,直接看那段口诀。原文简朴古拙,从语法和用词习惯来看确实是先秦的文风,不过语气助词非常多。看了几段,李晋只觉头大无比,感觉比ri语还难懂。不过他还是默默地看了两遍,直到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记住,这才去看后面林悦瑶的翻译注解。
结果一看之下大失所望,觉得还不如不看。原文看着像鬼画符,翻译文看着像玄幻修真小说。什么“……观想一轮明月,让月光从头到脚地照she;等到观想时能感觉到身上发热,就可以尝试到山林中采集月华……”,还有什么“……让气在身体内zi you流通,不要尝试控制,意念似有若无,跟着气游走……”
耐着xing子看完一遍,李晋实在不想再看第二遍,于是把打印纸丢回桌上,躺了一会,沉入梦乡。
……
一轮明月当空,李晋发现自己身处幽黑的林间。没有虫鸣,没有飞鸟,没有别的小动物,只有他,月亮,和这片林。
寂寞。
月光冷冷地洒下,铺满他的全身。他低头看着自己,却看到了发光的衣服,以及衣服下一个近乎透明的身躯。冷。
没有风,却如此地冷,冷得让人绝望。他想蜷缩起身子取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月光如有实质,束缚着他。
他能做的,只有抬起头,看着那个亮得怪异的月亮,心中满是恐惧。
空旷的林间,忽有歌声响起。再听时,却知这不是歌,而是一篇口诀。一个莫辨男女的声音在吟唱。这口诀好生熟悉,他像是第一次听,却又像是听过无数次,已烙印在灵魂深处一般。
吟唱时而激烈,时而深沉,时而舒缓,时而奔放。一时如破开混沌的闪电,一时如披荆斩棘的利斧。一时如怨气浓烈的鬼泣,一时如烈士的慷慨之歌。
吟唱声中,月光愈加炽烈,身子上的寒意忽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暖意。暖意渐浓,直到如火炙般疼痛。那疼痛再无法忍受,李晋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
李晋猛地坐起,大口喘气。他睁开眼看看四周,黑暗中室友们正发出有节奏的微微鼾声。他觉得口渴,头痛yu裂,很想下床找水喝,又觉得一身酸痛乏力,不想起身。这时,手腕处忽地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