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你们家,不过,他正跟繁盛在一起。”韩夫人轻笑着说:“他在帮繁盛做治疗。”
我问:“他给老先生治什么?”
“我不清楚。”韩夫人问:“需要我给你问问吗?”
“不用。”我说:“我自己问他就是。”
“出了什么事?”她已经听出我语气中的焦虑。
我想了想,说:“韩夫人,我担心黎医生有问题。”
她问:“有什么问题?”
这人还是她介绍的。
我说:“我怀疑她给繁音的药,是帮助第二人格压住第一人格。第二人格很恨我,如果他得到了身体,我肯定就惨了。而且他从来都不觉得两个孩子是他的,肯定要借机弄死。我记得他也不肯认您。”
韩夫人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我把最近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说:“我承认他们看起来的确很像,但我感觉那不是第一人格。”
事情变得如此棘手,她显然也非常苦恼,沉默了好久,才说:“黎医生这边交给我,你先去见蒲萄。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蒲萄那边一定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然后,咱们再做打算。”
我没说话,心里很乱。我承认,直到现在,整件事都让我觉得十分困难,我有种在抓瞎的感觉。即便是韩夫人,我也觉得她不可信,我甚至觉得黎医生是她派来的,他们是不是早背着我有计划?
我怕我成了整个局面中唯一吃亏的人,那样最可怜的是我的孩子。
韩夫人又说:“黎医生从前对我说过,这两个人格都是他,缺少哪一个,他这个人都不完整。因此他们需要整合,而不是消灭其任何一个。第一和第二人格依据的是谁更强,更能主导身体,但这几年,他俩的强弱一直都在变化,所以具体如何融合,是一件冒险的事,很可能把第二人格作为主人格存在,而本来的第一人格则融合进去。这话我相信不是假的,因为曾经的医生们都这样说过,他们也一直在尝试让他融合,但因为他的两个人格都抵触对方,所以从来都没有效果。”
她的意思是,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从来都不是因为谁出现得早来划分,而是谁掌握的记忆和技能多,能够更好地控制身体。而要治好他的病,关键是让人格融合,让比较弱的一方融合进强的一方,这就好比一杯苏打水和一杯果汁,是把果汁倒入苏打水中,还是把苏打水倒入果汁中,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她的说法听起来没有漏洞,但我很不认同:“可小甜甜一直都是弱势的,如果没有人操控,他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强势?”
她沉着地反问:“如果他一直都是弱势的,这么多麻烦又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说:“坦白说,我现在头脑很混乱。”
“我建议你不要混乱。”她说:“事情很可能很棘手,但你要认真考虑清楚。事情就算再混乱,你也是当事人,没人比你更清楚它的所有过程。我不想误导你,知道你无法信任我,也不想给你增添压力问你。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析,我可以。”
我没吭声。
她又误会了我的意思,说:“希望你别觉得我不负责任。虽然音音得了这种病,我女儿现在也跑掉了,宁可自己在外面受苦也不回来,但他们都是很有主见的孩子。我想,这恐怕就是我错误教育下的唯一正面意义吧,他们很早就开始自己做决定,变得有主见了。”
我说:“我只是觉得害怕,韩夫人,我也不是没有自己做过决定。当初没有离开他,就是我的决定。只是我现在有孩子,肩上也有了担子。而且他这样算计我……”我忍不住想哭,“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彻底分不清他这两个人格了,所以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他接触了我那么多事,接触了我的孩子,我的爸爸。我……”
我甚至无法把这种恐惧表达清楚。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何尝不怕?别忘了,你我都是他憎恨的人。”她柔声说:“但你不要怕,两个孩子有我保护。接下来我也尽力帮你,你先去见蒲萄,冷静一点,拿出好的状态。”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谈。”我说:“上次跟她谈话是很久之前了,那时我很弱势。”
她笑了,说:“随意谈吧,事已至此,不行就杀了。带着这种决心去,任何事都有我兜着。”
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十分信她这句话,但她说这话时的口吻真是太像繁音了,不由令我觉得亲切,也受到了鼓舞。
挂断电话后,我补了妆。自从接生意以来,化妆大部分都是由化妆师来完成的。化妆师告诉我,我原本的五官虽然漂亮,但太过温柔精致,反而失去了掌权者的强悍霸气感,像个母性十足的温和角色。这种气质在搞一些慈善类等特别需要“爱”的场合很适用,最近的行程以法律事务为主,谈判这样充满火药味儿的场合为辅,因此将我的面孔化得凌厉了一些。这样显得我比较有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