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立时护在小皇帝身前,跟进帐内的赵将军等人也是一愣,“什么东西?”
赵将军身边副将冲进里间去看,适才他们只是为了寻找虞泰一众,见营中空了,便没有细看,立时着急出去禀报,此时再进得里间,才在角落之中看到了那个被绑的结结实实,连嘴都给堵上了的虞大将军。
副将很是一愣,连忙上前让人将虞淼抬了出来。
外头人瞧见被绑成这般样子的虞淼,大为惊异,齐王命人给虞淼松绑,拽下他口中破布。
虞淼只觉得下颌,以及整张嘴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下巴几乎合不上了。
“虞将军,是被谁给绑了起来了?”方琰缓声问道。
虞淼动了动嘴,话却说不出口,嘴巴是疼的,下颌是疼的,舌头更是僵硬而疼,心头的别扭和难过更是不用说了。哥哥要利用他的时候,就不惜将他从西北召回,他为及时赶回来看顾哥哥,几乎昼夜不停疲于奔波。哥哥要利用他手中兵权之时,就不惜在他的饭碗之中下药,以亲情惑他。可当有性命之危时,哥哥竟然毫不犹豫的撇下他,连松绑都不曾,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最后给自己松了绑的,竟然是哥哥视为仇敌的齐王。回头想想,人生真是讽刺。
半晌,虞淼的嘴终于找回些感觉,终于能说话时,他才含混不清的开口道:“是兄长虞泰。”
方琰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惊异之色,大为惊异的是赵将军等人。
“兄长虞泰,为打击齐王,公孙将军,命我调回西北大军,某不能同意,兄长便在饭菜中下药,趁某不备,夺走某身上帅印兵符,伪造某笔迹,送调令到西北去。”虞淼垂着眼眸,说话间,已经不再有痛惜的声音了。
如今他若还对哥哥抱有幻想,还对这份兄弟之谊不曾绝望,那他的心一定是金刚石打造的。
赵将军等人闻言大惊,片刻之后,忍不住噗通跪地。
营帐中的龙武军将领,跪下了一片,“圣上……吾等酿成大错了!”
小皇帝求助的看向方琰,按照叔叔教的,果然收效甚好,可是,他们似乎仍旧晚了一步?
不等方琰开口,那个还未从长久的捆绑中恢复力气的虞淼倒是先说道:“臣愿为圣上追回那调令,绝不会让西北大军在此时妄动。此时天寒地冻,正是突厥侵犯我边境加剧之时,倘若西北大军有异动,必定会让突厥人发现!突厥人若趁此时机,大举进犯我边境,边境危矣!”
赵将军等人跪在地上,脑袋低垂,倘若事情真倒了那一地步,他们亦难辞其咎,身为将军将士,非但不能保家卫国,反而害得边境百姓受苦受难,他们也真是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公孙将军?”方琰侧脸唤道。
公孙陵立时拱手,“王爷放心,我派人去追。”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营帐,去吩咐人手。
虞淼却是摇了摇头,“大兄为迷惑我,让旁人去送信,可他身边那道士也几乎是同时不见了,想来真正的调令一定是在那道士手中,旁人未必是他的对手,我愿亲自前去,将他追回,将调令拿回!”
虞淼说着,精炼健硕的身形便跪在了小皇帝面前,“还请圣上给臣一个挽回的机会!”
小皇帝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同样是姓虞的家伙。这般让他去,又会不会是放虎归山?倘若他并不是为了追回调令,而是直接就此跑了,回到西北大营又该如何是好?
“圣上!王爷!臣绝不赞同兄长做法,兄长提及此事之时,我们兄弟两人就大为争执,若非如此,臣也不会被绑成如此。在兄长设计暗算于臣的时候,在兄长独自逃命的时候,兄长言明谋逆之时,他在我心中便已经不再是我们虞家的人了,更不是我的兄长了……虞家世代忠心,断然没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虞淼叩首说道。
言辞之间,他虽神态平静,但心绪一点都不平静,锐利的眼眸之中更是波涛翻滚,胸口剧烈起伏。
“那你,若是不回来,又该如何?”小皇帝忽而言明了说道。
虞淼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小皇帝会问的这么直白,“臣追回调令,定然向圣上请罪。臣之罪责,无可推诿。且虞家家眷宗亲,皆在京中,淼怎可将宗亲至于水火而一人苟活于世?”
他说完,又郑重叩首,只求圣上能相信他,给他这么一个亲自将信追回来的机会。
小皇帝紧皱着眉头,不等方琰开口,小皇帝倒是先点了头,“好,暂且相信你。”
方琰微微一愣,但只轻轻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反对圣上的意思。
“叩谢圣上信任!”虞淼有些激动。
能亲自了解这些事,对他来说,似乎意义非凡。好似他亲手给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亲手埋葬了这段兄弟之情。他和过去的虞淼,和过去的虞家,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