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再过几年,圣上年岁大些,身边安排了体己之人,后宫热闹起来,太后娘娘更是要忙起来了呢,哪里能清闲的了?”旁的夫人也笑着说道。
虞氏却哭得愈发伤心。
“娘娘莫要哭了,众位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娘娘只管将心中痛楚说与众位夫人听,夫人们必当能够明白体谅娘娘的。”虞氏身边的女官红着眼眶说道。
此言一出,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众位夫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有些诧异,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么?
沈昕娘垂眸,视线落在茶碗清亮的茶汤上,面色淡然,瞧不出喜怒。
“哀家是病了,可重病需要探视之人却不是哀家……”虞氏嗓子暗哑,眼睛哭的红彤彤的,长长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子,梨花带雨,分外可怜,“兄长病重,许是……许是……大限将至了!兄长不愿以他之名,叫大将军奔波,可哀家却不忍看着兄长身边没有贴心之人,遂以哀家之名召回大将军。”
虞氏哭的可怜,虞国舅的身份,便是病重,自然也不够理由召回驻守边疆的将领。他权利再大,身份却不及太后娘娘。可虞氏哭得这般可怜哀哭,叫众位夫人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嫡母一早就没有了,父亲一向身体不好,也走的早,兄长于我,就像父一般,如今兄长情况不好,我不能在长兄身边尽一尽心,已是愧疚至极,长兄最是惦念远在边疆的弟弟,若是临走,连弟弟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只怕哀家日后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虞氏边哭边说,“众位也都是有亲长兄弟之人,想来定能明白哀家心中苦闷,哀家知自己行为有失妥当,向众位赔礼了。”
说着她便起身,朝下头坐着的众位命妇稽首来。
吓得众位命妇慌忙起身,也行了大礼,“娘娘不可……”
一出苦情戏演的众位命妇不好说什么,懿旨已经下了,这会儿又坦白了说人家兄长快死了,要见上平日里最心疼牵挂的小兄弟最后一面,拦着不让见?似有些不近人情吧。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开口劝慰太后娘娘。
“娘娘宽心,虞国舅定然能够康复的,娘娘凤体重要,圣上还年幼,尚需娘娘关怀,娘娘切莫忧思过重。”
“是啊,虞国舅定会好起来的。”
……
谁都没有再提不让西北大将军回来之语,气氛倒是分外的和谐融洽。
虞氏抹了抹眼泪,抬眼向沈昕娘看过来,哽咽着暗哑的声音问道:“齐王妃觉得呢?”
沈昕娘抬眼,两人四目相对,虞氏眼眶微红,睫羽之上还粘着泪,沈昕娘眼眸黑白分明,透着清冷,“太后娘娘问什么?”
虞氏抿了抿冷硬的唇线,“齐王妃觉得,我家兄长之病,还能好么?”
沈昕娘有片刻沉默,只是那般静静看着太后,并未开口回答,她身边的命妇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声提醒道:“王妃快说些宽慰的话,纵然平日里私下不合,断然不能摆到面上来。”
她声音很低,但离沈昕娘很近,沈昕娘自然听得清楚。
虞氏的目光片刻不移的落在沈昕娘白皙无暇的脸上,“齐王妃?”
“臣妾并非大夫,如何觉得真的重要么?娘娘是想听宽慰之语?”沈昕娘略顿了顿,“如今这宽慰之语还不够多么?还是娘娘觉得,臣妾的宽慰之语会比众位夫人更真挚?”
命妇们闻言,面色微变,说话间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虞氏闻言,更是恨恨瞪了沈昕娘一眼,“齐王妃这话,真是让人心寒,纵使王爷同我兄长政见不合,你我妇人之间,也不当带着前朝的成见呀?你何至于态度如此?”
沈昕娘闻言,面色露出愣怔诧异来,向一旁看了看,用不大不小,但安静的殿内,众人皆可听清的音量问道:“前朝,我家王爷和虞国舅政见不合么?还有此等事?臣妾整日在内宅,还真是不清楚呢?王爷一向说臣妾头发长,见识短,从不会提及朝堂之事。真是叫太后娘娘,和众位夫人见笑了。”
众位夫人闻言,连忙摇头摆手,“哪里哪里,我等也不甚清楚,在家中也皆是只晓得内宅之事,教养家中子女,恭顺亲长,朝堂之事岂会懂得?”
众人争相撇清。
提及这话题的虞氏脸上却不甚好看,这是暗示她关心前朝,干预朝政么?这沈昕娘果然和她不对盘,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如此惹人生厌。瞧她装的那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虞氏握紧了袖中双手,若不是众目睽睽,她真想上前抓花了沈昕娘那张近乎完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