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嫂子怀中抱着的,好似初春的萌芽,鲜活的生命。
周遭猛的一静,接着便是连成片的惊叹,“这颜色,比没干的时候还鲜亮好看!”
“是,比苏州织锦的春绿色好看多了!”
“这若是推到市面上……”
“这若是参加今年宫选,定然能成贡品吧……”
……
叶桂娘的眼睛唰的便亮了,她紧紧握着庆嫂子的手,激动的话都说不出。
这颜色太好看了。
“不掉色的,我收起来的时候,还没干透,包在布包里,一点浮色都不掉!”庆嫂子颤声说道。
叶桂娘连连点头,激动的嘴唇蠕动,喃喃自语“好,真好……”
连原本心思有些活动,想要离开布行的女工,这回仿佛也从庆嫂子怀中的春绿色中,看到了布行的前程似锦。更坚定了要留在布行的心。一场大火算什么,有了这般明媚的颜色,还怕布行将来不能复起么?
如今留下,他日,她们就是布行里元老级的人物了!
叶桂娘太过高兴,连沈昕娘转身离开,都未曾发觉。
马车轮碾着平整的路面,滚滚而过。
沈昕娘抬手摸了摸左手臂上,贴身佩戴的袖里剑。
丹心为她捧上一碗茶汤,“娘子用些茶吧,银钱的事……”
“娘子,若需银钱,只消让王爷知道……”金香的话还没说完,沈昕娘凉凉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需要他帮些忙。”沈昕娘缓声说道。
金香闻言,面上便有些高兴,“王爷自会很乐意帮助娘子的,娘子若不好开口,婢子去禀明王爷。”
“我不是要他的钱。”沈昕娘漆黑的眼眸里淡然无波。
可丹心却觉得,她深沉的眼眸里似藏着一种不愿低头的倔强和骄傲。
金香迟疑的哦了一声,“那娘子要王爷帮什么?”
沈昕娘垂眸没有说话,长长的睫羽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轻轻颤动。
马车里一时寂寂无声。
·
日上三竿,衙门才派人赶到被烧了大半的布行,询问情况。
沈昕娘不担心那些,叶桂娘自然会处理好。
她担心的是官官相护,衙门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京城是贵胄云集之地。
她道行还是太浅了,需要有一个人帮她。
虽然那个人昨日还说过,愿意帮助她,只要她开口。
可是低头相人求助的感觉,于她来说,却不是那么的美妙。
·
沈昕娘来到方琰书房院中。
唰唰的长剑破空之声,恰好戛然而止。
“希望,没有打扰你。”沈昕娘立在高大的木樟树之外,垂眸低声说道。
林中传来一声轻笑。
风过,他颀长的身影霎时出现在眼前。
“你能主动来找我,真是不容易,怎么会打扰?”方琰背对着她,收起长剑。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热气,蜜色的皮肤上,有隐约的薄汗。映着三竿头上的阳光,耀眼的不像话。
“昨晚,我的嫁妆铺子,被人一把火烧了。”沈昕娘缓缓说道,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我想……”
“你想重建,想报复,还是想如何?只要一句话。”方琰目光明亮的看她。
沈昕娘垂眸不语。
“昨日你说,你不想欠我的情,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的。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需要的时候,愿意向我开口。”方琰一步步走近她,垂眸看着她莹白无暇的小脸儿。
他脸上带着薄汗和笑意,如此时东方温暖的阳光。
她莹白如雪的脸上,却面无表情,连语气都平缓无波,“昨日放火的,和在食肆投毒的,必然是同一伙人所为。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有过节的就那么几个,你帮我查出来是谁所为。就算——你还了当初欠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