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吧。”事到如今罗言塔爵士早已没有了抵抗或者隐瞒的心思,除了脸上的疼痛外,胸口那几根断折的肋骨也在时时提醒着他,面对这个独臂男子时最好不要轻易沉默或者扯谎,否则后果会相当凄惨。
“从这里,去福特堡,有几条路可以走?”独臂男子大声问道,语速又急又利,宛如其手中长剑。
“两条。”罗言塔甚至不敢稍有停顿,直接接着对话的话尾语音,赶忙道。
“哪两条?”
“一条偏东,经矮脚草地,过邦斯渡口,然后到达福特堡;另一条偏西,走郡路和驼峰商道,直达福特堡。”罗言塔又答道。
“如果你是我,会选哪条路?”稍稍沉默了片刻后,独臂男子忽然喝问道。
“走西线。”罗言塔想也不想,答道。
“理由?”
“路程最短。”罗言塔略略一愣,接着赶忙又答道。
“哼,路程最短?是撞上追兵的路程最短吧!郡路?呸,贵族小崽子!”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怀特冷哼一声,一步上前来就对着罗亚塔的身体一阵踢踹。
“好了,带他走吧。”待怀特痛殴了有近一分钟,独臂男子才沉声道。
随即,怀特一把将满身乌青伤痕的罗亚塔拎起,重新扔回了矮脚马的马背上。
“谢谢。”独臂男子向着始终站在近旁、一言不发的瘦削身影点了点。
后者也不作任何回应,便牵起坐骑的缰绳,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往小火堆处返回了去。
“百夫长,咱们走东线吧?那里偏远,贵族的‘狗’不容易找着我们。”待瘦削身影彻底远去,怀特才轻身在首领近旁坐下,压低声音问道。
“不,走西线。”独臂男子沉思良久,最后道。
“可是?”怀特疑问道。
“走西线,路程虽然最短,但容易被贵族的私兵追上、围堵。”独臂男子似乎很清楚怀特的疑虑。
“那我们为什么还…”怀特彻底不明白了。
“可是如果走东线,我敢确定,不等我们走出草地,贵族的重兵就会在渡口的对岸集结完毕。这时,哪怕矮脚草地再偏远,迂回空间再大,我们也会被困死在里面,最后彻底消亡掉。”独臂男子虽然与罗言塔选择了相同的路线,但考虑的角度却是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怀特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暗叹百夫长的经验和智慧决不是自己这样的“普通小卒”所能媲美的。
“好了,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既然对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有了决断,独臂男子便轻轻挥挥手,示意怀特自便。
怀特点点头,也不多话,起身离开独臂男子,接着爬上另一处相距并不远的稻草堆顶上,盘膝坐起。然后,从背后取下那柄长弩,同时自怀中取出一块不知品类的兽皮,略放软了些弓弦,便小心翼翼地在其上仔细擦拭起来,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
“吃掉。”
谷场的另一角的小火堆旁,罗言塔爵士依旧被绑紧扔在冰冷的泥地上。只不过,其口中没有再被塞入令人作呕的麻布,总算让人好受了不少。
似乎不想自己的战利品那么快就夭折,瘦削身影特意将一块拳头大的干面团扔在了罗言塔的头前。
看着粗陋到简直不堪入目的食物,罗言塔有待不吃。可是,在瘦削身影那令人窒息的无声逼视下,以往骄傲得有如一只金孔雀般的罗言塔爵士还是奋力扭动着身体,仿佛一只蛆虫般一点一点啃食着不带一点味道的涩口面皮,心中满是悲愤。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让罗言塔爵士略微解怀。方才他向这伙万恶盗贼“推荐”的西线道路上,有一座闻名全郡的美丽庄园“常春藤”。尽管不知道盗贼究竟会选择东西哪条路线,但是哪怕只有一半的机会,罗言塔也要想进办法把恩斯博格家族的这座核心庄园拖入地狱。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罗言塔爵士稍稍遏制一下胸中那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因为我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摩里亚蒂.恩斯博格!”狠狠咽下口中粗糙的面渣,罗言塔泪流满面,死死发誓。
待众人吃喝完毕,伤者也得到了简单的包扎,盗贼们一个个寻到农舍中,仰头倒在比泥地舒服百倍的土床上,酣然大睡。
对于独臂男子这个首领,大部分盗贼其实并不喜欢,但也不排斥。既然原来盗贼团的首领已经在奥格郡的突围战中被骑士长枪刺成蜂窝,那么战力最强的独臂男子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的首领。即便这个半路加入的新首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军人而非盗贼。但至少,在新首领的带领下超过一半的盗贼冲破了奥格郡贵族的长矛包围圈、活蹦乱跳地窜入了肯特郡的腹地,并且还刚刚顺手逮住了一只贵族大肥羊。所以,哪怕独臂男子曾将一个企图尖淫妇女的杂种一剑两断,但大部分的盗贼还是因为有这个看起来并不如强壮的独臂男子站在身后而感到安心。就像今夜,当所有的人都能安心入睡时,独臂男子必定会独自为众人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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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