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很欣慰。
宇文颉脸上冒着绿光,咬牙小声问了秦公公一句:“上头那玩意儿是谁?”
秦公公打量了半天,小声回答:“是丞相。”
穿个破布衣裳,梳了个奇怪的发髻,跟脑子撞傻了似的跌跌撞撞走上台,一上去就跪下了,放声大哭:“娘——”
这一声十分有感染力,太后都要落泪了。
宇文颉抬眼看过去,花京华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是当真哭了。没想到平时只会看折子的人,竟然有这么好的演技?
他有点意外。
花春被舞台两边扇过来的白烟呛得鼻涕都快出来了,眼泪刷刷地掉,止都止不住。一边擦鼻涕一边对着前头两块拼在一起当假山的纸板哭号:
“儿子不孝,这么久才来救您!”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皇帝点点头,端了茶来抿了一口。
“我儿!”假山纸板缓缓移开,有人一身女装,唇红齿白地走了出来:“你终于来了,也不枉为娘等了这么久!”
“噗——”宇文颉一口茶全喷在了旁边的淑妃身上。
花寻月:“……”
朱唇艳红,眉目如黛,脸颊上还有两朵红太阳。这妆容太让人觉得惊悚了!更惊悚的是,头上梳的那是什么?三个冲天髻,代表三圣母?
要不是旁边有个纸板上头写着“贺长安饰三圣母”,高高地挂在看台旁边,宇文颉是无论如何都认不出这人是谁的。
一上舞台,贺长安的自我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毕竟他一出来下头的声音明显更热烈了,肯定是因为他演得不错。
这样一想,他也就很快投入到了面前的场景里,爱怜地把地上的花京华扶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道:“我以为要永生永世被压在这华山之下了,没想到你区区凡体肉胎,却能获得这么高的法力,救了我。”
“娘!”花春抱着他的腰就是一阵哭号:“沉香好想您……真的好想您!世上只有娘亲好,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啊呜呜呜。”
“别哭了孩子,有为娘在,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太后拿了帕子出来擦眼泪,悄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这戏演得真好,一向表情冷漠的皇帝都动容了,眼里好像也有感动,真是太好了!
然而事实是,帝王压根不是被感动的。
他的心情很复杂。
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看这两个人会演点什么惊天动地的断袖故事,结果给他看这出母子情深?
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两个神经病?花京华有病也就算了,连带着贺长安都不吃药?
而且,他都已经为他们两个相爱的事情受尽了内心的煎熬和挣扎,搞了半天是来劝他和太后冰释前嫌的?
低头认真反省了一下,宇文颉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想太多了,动不动就往断袖的事情上靠。这两个人在一起进宫请安,到处乱走,又出去逛街买东西,黏在一起好几天,原来都是为了今天晚上这表演。
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虽然有点被欺骗的愤怒,但是比起现在心里泛出来的止都止不住的喜悦来说,那点愤怒已经不算什么了。
台上的花春已经拉着贺长安开始转圈圈了,天上有花瓣落下来,她一脸真诚地看着贺长安道:“血浓于水,开山斧能断华山,却断不了骨肉亲情!”
“是啊,再有什么困难,只要母子同心,其利必然断金!”
太后看得连连点头。
旁边的羲王爷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小声嘀咕:“这也太假了。”
以皇上那么逆反的性子,听得进去这种话就怪了。
太后侧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然后满心期待地转头看着皇帝:“这戏演得如何?”
微微勾起嘴角,帝王点头道:“真好看。”
羲王爷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了看台上那俩疯子,再看皇帝,仿佛发现了第三个疯子。
宇文颉表情柔和了下来,看着痛哭流涕的花京华,勾了勾唇:“前些日子是儿臣太过冲动,还望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太后一愣,接着就是大喜,连忙道:“哀家也有不对的地方,皇上能体谅就好,能原谅哀家就好!”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帝王道:“您看上头说的,母子同心,其利断金。儿臣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哎哎。”太后点头,分外开心地回头看向花京华。
有花丞相在,真是太好了!